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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主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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衙役們齊聲應是,上前挨個點數,此時秀兒早已經過來,見綠丫和榛子都在發抖,一手牽了一個,讓她們不要害怕。綠丫定定心,那種恐懼漸漸消失,真犯了事,多半就是會被判當官發賣,被賣的結局早已註定,又有什麽好怕?

既然不怕,綠丫就握住榛子的另一只手,小聲安慰,榛子眼裏本有淚,見綠丫和秀兒都平靜下來,也急忙把眼裏的淚擦掉,跟著她們一起走出。

來到外頭,屈三爺已經被上了枷,見那官兒出來就忙道:“老爺,我老老實實開酒樓,哪裏出事了?”這官兒正眼都不瞧他,正要讓人帶走,就聽到傳來孩子啼哭聲,奶媽抱著喜哥兒被推搡出來,瞧見官兒就急忙大喊:“我不過是他家雇來奶孩子,又沒賣給他家,為何抓我?”

這官兒問了衙役兩句,想了想才點頭道:“這孩子還沒滿周歲,這麽小的孩子,律上也不收監的,你就把孩子抱回去養著吧。”衙役們聽的這一句,忙把奶媽放開,奶媽忙把手裏孩子放下,嘴一撇:“我可沒這麽多銀子養這孩子。”說完頭也不回就走了。

屈三爺氣的在那裏大罵,可誰聽他罵,衙役早已經推著他往前面走,那孩子哭的越發響了,也沒個人上去哄哄,直到人群漸漸散去,張嬸子這才上前抱起孩子,見孩子哭的眼淚鼻涕糊滿臉,用袖子把他臉上的眼淚鼻涕擦幹凈,衙役過來貼封條,見張嬸子抱著孩子,嘻嘻一笑:“這孩子,我們說沒人養,還想抱去善堂,你竟把他抱了來,總不會還念著那幾晚的恩愛?”

張嬸子白衙役們一眼:“誰還念著那幾晚的恩愛,我想著,他總有親媽,等我抱去養幾日,再讓他親媽把他抱去養就是,總是一條命呢。”衙役們嘻嘻哈哈笑一番,也就把封條貼好,張嬸子瞧著他們,有心想打聽一番,可又覺得打聽出來也沒什麽可幫助的,嘆幾聲氣,抱著孩子先去尋個住處才是正經,別的,等以後再說。

屈家酒樓既被貼了封條,有人上前來念幾聲,也就往別處去,昔日熱熱鬧鬧的酒樓門前,頓時黃葉滿地,無限淒涼。

到了衙門,屈三爺和屈三娘子被收了監,奇怪的是綠丫她們這些竈上卻沒有被收監,而是放到後衙一個廳內關起來。看守的也換了人,不再是衙役,而是幾個婆子丫鬟。

這廳內四處窗已經被關上,屋內放了稻草鋪蓋,雖然簡陋也還幹凈。綠丫等人是不曉得官府的規矩,只當本就如此,也就坐在鋪上歇息。

小蓮花見有人推門進來,提進一桶熱水,忙上前拉住人問:“我們家主人到底犯了什麽事,怎的會突然……”提熱水進來的平日是伺候太太奶奶們的,心裏也很奇怪,為何這些人不關進監裏,而是送到這裏?但早得了自家主母的吩咐,只許密密看好,不許多說一個字,況且小蓮花這樣做粗使的,這丫頭怎麽能看得上,嘴一撇就斜眼瞧著小蓮花的手:“真是沒規矩,哪有這樣問話的?”

小蓮花忙把手收了,滿臉賠笑:“還請姐姐告訴我。”那丫頭把熱水桶放下,白小蓮花一眼:“我們家老爺想著你們原先也是好人家的女兒,被賣到這樣人家,吃了那麽多年的苦頭,況且有一個進監的名聲也不好聽,這才把你們安排在這裏,你們一個個可要安分守己,過個十天半個月的,這案結出來,你們自有你們的結果。至於你們家犯的事,不歸你們打聽。”

說完這丫頭扭身就走,小蓮花滿臉的笑容在丫頭把門關上後就消失,往門邊吐口吐沫:“不過就是伺候人的,牛什麽牛。”說完小蓮花坐到鋪上,臉上帶上憧憬:“要不是突然犯了事,我們以後也是被賣到官家做事的,那時……”小蓮花在那自言自語,秀兒綠丫和榛子等人並不理她。

綠丫見既然有熱水,也就從袖子裏掏出手帕,用熱水蘸了,給秀兒和榛子擦著臉,榛子努力一笑,可想到莫名其妙犯了事,只怕自己就再尋不到舅舅了。

秀兒見她傷心,把她的肩摟過來:“怕什麽,橫豎又不是頭一遭被賣,到時要是主家好,也可以悄悄去尋,總好過在那樣豺狼窩裏。”豺狼窩,小蓮花聽到這三個字,嘴就撇起來,那全是她們不會討好人,才過成這樣。

別的竈上並沒說話,一個個想著自己的心事,廳內沈默下來,門又被推開,這回是進來送飯的,一桶糙米飯,幾塊腌蘿蔔,還有一鍋飄了點油花的湯,就是她們的飯食。

做竈上的,別的能虧,這嘴頭子是從沒虧過的,瞧見這樣的飯菜,有幾人的眉就皺起,但也不敢多說,只得拿了粗瓷大碗各自吃起來。

那官兒吩咐把人各自安排後,剛進了後衙,和太太說了幾句就聽到管家來報:“老爺,那廖老爺來了。”官兒的眉不由一皺:“一個商家,也好意思稱老爺。”話雖這樣說,可官兒還是急匆匆出去見廖老爺。

這廖老爺三十剛出頭,生的面白如玉,一雙狹長鳳眼,瞧見官兒出來就急忙起身作揖:“冒昧打擾,實在不好意思。”官兒雖然對管家這樣說,但當了廖老爺的面,笑的如沐春風:“廖兄請坐,不過是些些小事,效勞罷了,哪算得上打擾。”

兩人寒暄幾句坐下,那官兒這才把竈上都被關在自己後衙說了:“想著只怕令親在裏面,到時有個進過監的名聲不好聽,這才放在我後衙裏。”廖老爺拱一拱手:“如此周到,多謝了。”

見廖老爺眉頭沒散開,官兒忙體貼地問:“那你要不要去瞧瞧,若確實是令親,也好帶出來。”廖老爺尋外甥女這些日子並沒閑著,也早已肯定榛子就是自己外甥女,不過他在外多年,心智早已和原先不一樣,總要榛子再多吃幾日苦頭,曉得自己救她出來不易,到時才能和自己貼心。

聽了這話廖老爺只淺淺一笑:“多謝了,不過那服侍過我甥女的人,還沒趕來,我總要等她到來,瞧個究竟才是。”那官兒忙道:“應當的應當的。”

兩人又說幾句,廖老爺也就告辭,出了衙門,在外等候的仆人迎上前道:“老爺,那張家的小子已經聽說屈家出事,巴巴到你下處去問,現在還等著呢。”

廖老爺哦了一聲,用手摸一下唇邊髭須:“讓他多等一會兒,就說我來衙門裏打聽消息,等再過半個時辰回去。”仆人應是,但又奇怪地問:“老爺,您為何要如此,要曉得,您既然已經認定了,那帶個人出來,不是易如反掌?”

廖老爺勾唇一笑:“就說你在我身邊的日子淺,要知道,有些時候,有些東西,得來太輕易了,就會被人不珍惜,況且……”廖老爺沒說話只是沈吟一下,那仆人哦了一聲,笑了:“我明白了,您也是怕那窮小子從此後沾上您。”

廖老爺伸手往他頭上敲了下:“這樣的話,以後少說,這世上,挾恩圖報的人多了去,這張家的小子,要是有造化,就好,若沒造化,不過給他幾兩銀子就完了。”

下人急忙應是,廖老爺又在外面逛了一圈,料著時候差不多了,這才往下處去,進的屋來,見張諄坐在那裏,廖老爺變了神色,做出一副愁樣,對張諄道:“累小兄弟你久候了,我在衙門那裏站的腿酸,總算等到人問,說屈家被人告了一狀,說他欺男霸女,私蓄奴仆,已經被抓進監裏,被判流放都是輕的,至於家裏蓄的那些人,總要等到判下來才好見真章。我塞了不少銀子進去,也沒見到我甥女。”

說著廖老爺連嘆數聲,張諄信以為真,手不由握緊,原本以為廖老爺來京,到時拿了銀子去贖了榛子,說不定還能連綠丫也一起贖出來,誰知屈家竟攤上這樣的事,連廖老爺都毫無辦法,自己又有什麽法子?再一次,張諄覺得,自己的力量實在太過弱小。

廖老爺在那細瞧張諄神色,知道張諄已經信了,伸手拍一拍張諄的肩:“你也不用太過憂心,我已問過,那些人不過就是會被判當官發賣,到時我拿銀子去賣回來就是,要知道有這樣的事,當初我就該把巡撫大人給我的體面,用在這裏,而不是用來尋甥女上。想來只要能出銀子,又怎會尋不到人。”

張諄忙反過來安慰他:“廖老爺您不必如此,這世間的事,總是不可預料。”廖老爺愁眉不展,又和張諄說了幾句,張諄也就告辭,總要回去和蘭花說說。

等張諄走了,廖老爺才打個哈欠:“這孩子,淳樸有餘,聰明勁兒不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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